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,似乎连星星都躲藏了起来。
我借着微弱的天光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后山,水井边上有几小块菜地,食堂蔬菜队在那儿种了许多牛皮菜,年景好时,牛皮菜是猪饲料,人们最多就用嫩心几片叶与蚕豆一起煮,再回锅,味道很不错,如果白水煮了,加蘸水拌着吃,就有些奢侈了。
我蹑手蹑脚地挪到牛皮菜地边,四下望了一圈,拔下一棵,塞进胸前外衣下,小心回到家里,油灯下,两个小妹呆坐着等我——母亲到离家很远的邻县挑矿石,留下我们三姊妹。
我关上门,把带着泥土的牛皮菜取出,从缸里舀了两瓢水,匆匆洗过,掰成小段,放进瓦罐——锅早被收去练钢了,居民们都在食堂打饭——加了水,点火煮着,妹妹们都围坐望了。
我不时用筷子翻动,希望早点煮好。
时间过得很慢,很长一阵,煮的牛皮菜似乎熟了,我把菜汤倒出一些,往罐中放了点盐,拌了几下;夹出一块给小妹,再夹一块给大妹,我挑了块大的送进嘴里,乱嚼几下,咽了。
三下五除二,一棵一两斤的水煮牛皮菜,虽然仅微有咸味,被我们迅速填入饥肠。
这件事天知,地知,我们三姊妹知——真是美味!
能与他人言?
不相信么?如果我说故事发生在一九五九年,你信吗?那年,我十二岁,小学没上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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